無論是邪教組織、傳銷組織還是詐騙團伙,其對受害者實施侵害的必要途徑就是“洗腦“??梢詫ⅰ跋茨X”理解為,通過在交互過程中針對性地提供一定的信息,對受害者的判斷、行為產(chǎn)生影響的一種操作。我們可以通過在部分層面的分析來明晰一些相關操作,補充一部分關于“洗腦”的知識(部分知識為了方便普及,采取一定的變換處理)。
一、相關知識概述
首先,選擇性引入部分心理學知識。人們普遍存在“需求”,且人們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需求”的影響(雖然動機的成因主體是需求與誘因,但為了方便普及與理解,可以將誘因看作是誘發(fā)需求結構變化的一種強力因素,從而將成因主體簡化為需求)。
1、在精力一定的情況下,一個人的需求及其行為是存在局限的,即從需求的角度來看,人的生理結構從根本上決定了人不能夠像電腦一樣不吃不喝不休息,并不間斷的進行數(shù)十天的高強度工作,人需要休息及其他活動,當然這些活動在總體上也是有限度的。人的行為是在這樣的一個限度內(nèi)有所取舍的,需求為行為提供內(nèi)在選項并在一定程度上參與對選項的取舍判別。需求是一個綜合概念,根據(jù)不同的理論可以將需求在既定事物的基礎上分成不同種類的需求,而需求本體也就是各類需求的有機結合。
相對于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的分類,在本文中采用另一種方式進行分級,基于需求、行為的局限性及需求對動機的主體作用對需求進行分類(這是一個簡化的模型,實質是將多級需求中介于本質需求(微觀層面的物理需求,是本體需求中最基本最底層的部分)與行為級需求(因實施了或試圖實施某種行為而被判定的需求)之間的某些級中的部分因素合并為一級以便描述,各級之間的需求依賴關系抽象為本級需求結構變更時的關聯(lián)變更關系,本文選擇這樣一種抽象的需求級進行討論??梢匀绱死斫?,本體需求(即本體當前的所有參與需求決策的需求)是一個整體,不同類的需求占據(jù)一定的比例,動機是由多種需求以一定比例參與作用所形成的產(chǎn)物,占比越大的需求在動機形成中起到的作用就越大。在同一時刻,行為被以大比例需求所主導的需求所唯一確定,行為會通過與外界進行交互獲得反饋,對需求結構(各需求于參與形成動機時的占比)進行進一步調整,當大比例需求在需持續(xù)一段時間的行為中沒有發(fā)生顛覆性的改變則認為需求結構是相對穩(wěn)定的,否則就會產(chǎn)生短暫的混亂。對此過程的描述并沒有拋棄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基本觀點,在需求于限度內(nèi)得到滿足時,其可被單純看作對于需求結構中的對應需求是正向反饋的,但當需求的滿足達到某種閾值時,認為其關聯(lián)的變動是可通過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理解的。
2、人們會為了更好的適應社會環(huán)境而對外部信息的反饋進行一定的合理性解釋(歸因理論),從眾心理此時作為社會因素參與影響這一解釋的結果,來自外部的正向反饋(如鼓勵、贊美、物質獎勵等)會使得個體傾向于對分析個體保持一種積極態(tài)度,此積極態(tài)度會作用于需求結構,正向影響歸因者的行為,并會持續(xù)地對需求結構產(chǎn)生影響,為之后對于同種事物的歸因提供傾向于積極的影響。
“洗腦”可以被認為是一種通過使用歸因理論的相關手段對受害者的需求結構造成影響,提升有利于“洗腦者”的需求占比,促使受害者對“洗腦者”所提供的信息保持一定積極態(tài)度的操作。當有利于“洗腦者”的需求占比上升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大幅度影響動機的生成,并作為穩(wěn)定的需求結構通過行為獲得進一步的發(fā)展(受需求主導的動機行為會在一定程度上趨向于滿足主導它的需求,并在達到閾值后傾向于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所描述的關聯(lián)變化)。
二、過程簡述
需求結構的變化流程在成因主體簡化的情況下,可以進一步簡化成一個由四個階段所構成的循環(huán)。第一階段,在需求主導下產(chǎn)生動機。第二階段,動機驅使下的行為。第三階段,獲得反饋,并依據(jù)反饋進行歸因(將其與第二步分開,可以更明顯的判斷它的作用)。第四階段,調整需求結構。
“洗腦”作為洗腦者的手段,是以受害者既定的且占據(jù)一定比例的需求(財、色、名、好奇、信仰、健康、求知、認同、陪伴等)為基礎的。洗腦者在迎合上述諸類需求的同時(此需求會因為得到階段性滿足而獲得一定的發(fā)展),將自己所需要植入的需求打包植入(影響受害者的歸因),然后利用需求結構變化的循環(huán),進行重復的操作(承認既定需求(受害者獨立于當前洗腦過程的固有需求,但在下一次洗腦時,因本次洗腦活動所產(chǎn)生的固有需求也可被認為是既定需求)的合理性,并誘使受害者將洗腦需求所指向的行為作為滿足此類需求的必要行動),加深受害者對洗腦者植入的需求的歸因。受害者“理解”得越深,越不容易放棄相信(架空既定需求,使洗腦者所注入的行為需求脫離既定需求成為獨立的大比例需求,如同將人們對信息的需求轉嫁到人們對傳遞信息的媒介的需求一樣)。最終洗腦者提供的需求會成為受害者的一個習慣性的需求,受害者此時便不會完全依賴洗腦者的“慫恿”,而是主動開始實現(xiàn)此類需求的發(fā)展了。
三、過程細化
洗腦的實施需要更多的技術要求,所以我們更能夠捕捉它的特點(此處針對流程的論述側重于對行為的指導,若將下文中犯罪分子注入的行為需求改為認識性觀點則大致會得到觀念方面的洗腦,但觀點的改變始終是無法脫離行動的,也是無法脫離對需求結構的改變的,所以基于認識性觀點是服務于/作用于行為需求的)。
1、選擇與受害者接觸的人員:帥哥美女(定位對美的需求,利用暈輪效應等)、天真無邪的小朋友(降低受害者警惕性等)、慈祥的老人(降低受害者警惕性等)、親戚朋友街坊(利用親情、友情降低受害者警惕性,并利用信任等,親密的關系會使得洗腦的過程能夠被合理的延長)、同事同學(利用親密關系降低警惕性,并利用信任等,親密的關系會使得洗腦的過程能夠被合理的延長)、動漫人物/明星(定位對美的需求與對媒介的信任等)、“權威”人士(令人難以拒絕等)、包括但不限于以上一種或多種元素的眾多個體(制造“氛圍”、“環(huán)境”,在受害者獲取的信息存在局限的情況下,利用歸因效應與其從眾心理對其需求結構產(chǎn)生持續(xù)的強烈影響)。在初次接觸時選擇“具有針對性”的人員會提升犯罪分子與受害者進一步接觸的可能性,針對性強的人員會提升犯罪分子的成功機率。
2、定位受害者的既定需求(用于植入需求):存在針對性分析需求的情況,也存在總結普遍的需求,進行廣泛“撒網(wǎng)”的情況。犯罪分子通常會有意或無意的掌握一定的共性需求,財、色、名、好奇心、認同、陪伴、健康、信仰、負面情緒的釋放等。如果與受害者接觸的人員是親戚、朋友、同事、街坊,則能夠針對受害人的狀況進行針對性的誘導,如果與受害人接觸的人員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犯罪分子進行廣泛撒網(wǎng)),就可能會傾向于將與共性需求有關的語言打包,印在宣傳材料上進行傳播(包括但不限于紙幣、傳單、郵件、廣播、網(wǎng)站文本、廣告、短視頻等)。既定需求的選擇通常需要在接觸階段實現(xiàn)進一步的延申,雖然被壓抑的部分需求或許會在短時間內(nèi)急切的膨脹,但采取多種既定需求的綜合選擇,不斷培養(yǎng)值得注意的有利需求或綜合兩種方式的其它手段,才能夠更大概率的實現(xiàn)持續(xù)而穩(wěn)固的“洗腦”(如果被犯罪分子鎖定的既定需求過于單薄,如玩膩的游戲一樣被受害者主動壓制,那么犯罪分子與受害者針對此需求的進一步接觸也會在一段時間內(nèi)受到阻礙)。
3、接觸:接觸的方式有很多種,此處推測一種比較典型的操作流程。犯罪分子以既定需求作為切入點,取得實施進一步洗腦的基礎(包括套近乎,獲取共鳴,建立親密關系等)。犯罪分子或許會在既定需求的基礎上進一步尋求針對性的既定需求,但一定會在建立一定基礎后,夸大它所依附的既定需求在受害者需求結構中的比例(“重要”、不“重要”但“急切”)。犯罪分子或許會強調既定需求的“合理性”,或許會旁敲側擊的渲染需求得到滿足的“美好結果”或是某種能夠刺激受害者的“反面教材“,或許會試圖讓受害者自己產(chǎn)生對于”美好“結果的“憧憬”或是關于“反面教材“的”噩夢“。既定需求的選擇于此時開始便會隨著雙方的接觸得到延申,從一變多,從單一到綜合,意圖使受害者難以割舍與犯罪分子的接觸。
犯罪分子會建立成熟的話語體系與行為聯(lián)系,將既定需求描述為“合理的”、“重要的”、“急切的”;將通過對既定需求的滿足而達到的結果描述為“合理的”、“美好的”、“符合科學依據(jù)的”、“順應時代發(fā)展的”(部分新型傳銷會自稱是新興的融資形式)、“神圣的”(代指宗教方面的美好詞匯),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物質獎勵回應相應的行為,對“反面教材”則極盡詆毀,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物質層面的報復回應相應的行為,在此基礎上提升相關詞匯及其邏輯被表述的概率,甚至可能會提升物質層面回應的頻率;鼓勵受害者的一切適用于發(fā)展既定需求的行為(包括一定程度的滿足行為),淡化受害者心中的抵觸力量。一系列行為通過歸因的方式(多因素,包括環(huán)境),不停的在被施加于受害者,促使受害者自發(fā)將行為與洗腦者的反饋進行關聯(lián),促使其需求結構向有利于既定需求的方向變化。
既定需求的占比擴大并不會使犯罪分子直接獲利,犯罪分子其實在試圖擴大既定需求占比時,便會“熱心的”植入他們的關于行為的“溫馨提示”或是有利于受害者進一步保持與犯罪分子接觸的認識性觀點,提供有關行為的“溫馨提示”即犯罪分子試圖在既定需求擴大的同時,將有利于犯罪分子的行為作為一種能夠滿足既定需求的手段提供給受害者,人為的構造行為級需求。這樣的一種行為在犯罪分子的話語體系中被描述為“能夠更好的滿足xx需求”(高效/優(yōu)良的)、“完美而難以替代的”、“科學的”、“合理的”、“神圣的(代指宗教層面的美好詞匯)”等并使用物質層面的手段對受害者的相關行為進行針對性回應。在既定需求被不合理放大的情況下,利用歸因(多因素,包括環(huán)境因素)的效果,實現(xiàn)對需求滿足行為的部分控制(通過利用既定需求對行為需求的引導性植入,引發(fā)受害者在行為需求作用下的行為變化)。
當犯罪分子所提供的“可滿足既定需求的”方式被受害者所部分接受時,犯罪分子便會試圖架空既定需求,即犯罪分子會在話語體系中弱化對既定需求的渲染(既定需求仍然被認為是“重要的”,但是它的出現(xiàn)頻率會比初期要少),這時那“美好的”結果已經(jīng)成為了受害者與犯罪分子“心領神會”、“妙不可言”的默契(行為需求與回應的歸因已穩(wěn)固)。在弱化對既定需求渲染的同時,犯罪分子會將渲染夸大的主體從既定需求轉移到他所提供的行為方式上(對植入的行為需求進行擴大(增強其對動機的決定性占比)、修正(行為需求向洗腦者的實際利益傾斜)、擴展(行為需求覆蓋更多的行為類別)),犯罪分子所提供的行為再一次被描述成“高效的”、“科學的”、“唯一能夠xx的”、“神圣的”,并且有意提升相關詞匯及其邏輯被表述的頻率,甚至進一步的采取物質手段進行相應的回應,利用歸因效果(多因素,包括環(huán)境)加深受害者對行為需求的認識度,最終使受害者對既定需求的重視轉移到受害者為滿足既定需求所依據(jù)犯罪分子的“指點”而采取的行為上,將受害者所依賴的既定需求轉變?yōu)槭芎φ邔π袨榈男枨螅ㄈ缤覀儗π畔⒌男枨蟊晦D變成了對信息媒介的需求,人們對“快感”的需求被具象成了對抽煙、喝酒、打游戲等行為的需求一樣(當然抽煙喝酒等行為存在從物理層面對需求進行額外影響的操作,是與這存在一定區(qū)別的,但二者在既定需求與行為需求的變化上是相似的))。當相應的需求在需求結構中占據(jù)一定的比例時,受害者就會自發(fā)的產(chǎn)生行動的想法。當獲得延申的既定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實現(xiàn)行動需求的轉換時,可以認為“洗腦”獲得了一定的效果。
四、結語
“洗腦”本身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涉及的知識層面多且涉及的知識量大),本文只是從一個角度對問題進行論述。反“洗腦”(特指獨立于“洗腦者”與“被洗腦者”之外的第三方對“被洗腦者”所采取的,用于削弱“洗腦者”干預的操作)本身也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單薄的論述或許很難提供具體的指導,但從需求結構方向的論述或許會提供一種思路。
反“洗腦”本身也是一種通過在交互過程中針對性地提供一定的信息,對受害者(強調“洗腦者”已經(jīng)對個體產(chǎn)生了影響)的判斷、行為產(chǎn)生影響的一種操作。此時它的操作是與“洗腦”存在一定的相似性的(甚至可以理解為,反“洗腦”者就是另一角度的“洗腦者”,只是他的目的更傾向于削弱“洗腦者”的干預,而并非為自己謀利)。反“洗腦”所面對的問題與“洗腦”所面對的問題在需求結構上可以得到一定的統(tǒng)一,雙方都在試圖對需求結構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二者的區(qū)別在于,它們所依據(jù)的既定需求與謀求改變的方向存在差異。
在雙方的手段相似、立場相對的情況下,如何實現(xiàn)更穩(wěn)固的需求結構影響是更需要策略的。由于展開描述需要更多的篇幅,不利于本文結構,將在之后的文章加以論述。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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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邪教“心理暗示”效應與防范策略探究
http://www.kaiwind.com/c/2020-05-30/111516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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